【盾冬/芽詹】一美元零钱
“你好。请问要买些什么呢？”
“呃……那个……我想买一打鸡蛋。”
这是Steve和Bucky的初遇，在一间不算宽敞的小杂货铺里。
Steve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人。个头比自己稍稍高点，梳着三七分的小油头，穿着合身的磨毛格子衬衫和卡其色背带短裤，白嫩嫩的腿上套着一截白色的针织长筒袜，还打着卷。脚上蹬着一双棕色软皮鞋，却不知何时悄悄地沾了泥。头上歪戴着一顶粗呢报童帽。深栗色的卷发透着淡淡的光泽，调皮地从帽子里钻出来几绺，柔软乖巧地贴在圆鼓鼓的包子脸上。红润的嘴唇和那双镶嵌着祖母绿的双眸，挂着盈盈的笑意，明亮湿润，惹人怜爱。他站在光线黯淡的小屋里，发着光。
Bucky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小个子。他有一头纯粹耀眼的金发，一丝不苟地垂在消瘦的脸颊上。脑袋上扣着一顶小巧的水手帽，却依旧遮盖了大半张脸。藏起了那双如同海水般透彻纯净的蓝眼睛。只剩脑袋后的两根红飘带随风飘扬，像是友好的向他招手。瘦弱纤细的身体套着一件宽松的棉质大翻领水手服和海蓝色短裤，蓝白相间的领子上装饰着白色小褶边，胸前还系着一根红色蝴蝶结飘带。同色的条纹长筒袜可怜兮兮地挂在小腿上，像是抱怨着主人的瘦小。只有那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还算合适的套在脚丫子上。他站在布鲁克林的小杂货铺里，散发着海水咸咸的味道。
“可是，这是杂货铺呀。”
眼前的一双绿眸透着薄薄的水雾，微微撅着红润的唇，有些困惑和迷茫。
Steve呢？有些丢了魂。
他想，杂货铺难道不卖鸡蛋吗？然后，也就这么傻傻地问出了口。
Bucky瞧见Steve失神的模样，有点急有些慌。
“当然卖啦，我们杂货铺专门卖鸡蛋的。”
很好，卖鸡蛋成了杂货铺的新业务，Bucky决定。
“可是……”
Steve疑惑的环顾了四周，杂货店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锤子，钉子，螺丝之类的五金。看起来不像卖鸡蛋的地方。
“你等着……”
说完Bucky一溜烟冲出店门，只留下了没有回过神的Steve。
一分钟后，Bucky气喘吁的跑了回来。怀里还小心翼翼地揣着盒鸡蛋。
“喏，你要的鸡蛋。”
“谢谢。”
Steve呆愣地接过鸡蛋，显然还没反应过来。Bucky伸出纤长的手指在迷茫的Steve眼前晃了晃，然后被Steve的傻样子逗得噗嗤笑出了声。
“Hey，我叫James，你可以叫我Bucky。你呢？”
“我？我是Steve，Steve Rogers。”
“好吧，Steve，我们就算认识了。所以，这盒鸡蛋免费。”
“呃……Bucky，这样不好。我必须付钱，我坚持。”
“那好吧，你看起来像个固执的小老头。那就一美元，不过我要一美元零钱。”
“抱歉，Bucky，我身上没带零钱。”
Steve使劲儿摇摇头，神色焦急面带歉意的看着Bucky。金色的头发像成熟诱人的麦浪，摇头摆尾的又像急待主人原谅的金毛，晃得Bucky有些眼花。
“好了，别急。我有零钱，你有五美元吗？我可以找四美元给你。”
Steve微凉的指尖悄悄扣紧了口袋里的一美元，随即又猛地松开，掏出了另一张五美元的纸币。Bucky接过钱，然后一溜烟又跑了出去。留下Steve独自一人在原地发呆。在Steve醒神前，Bucky又抱着一罐沉甸甸的硬币跑了回来。
Bucky打开满当当的玻璃罐，把所有的硬币都一股脑全倒在桌上。毫无例外，全部都是一美分的硬币。
“Steve，这是找你的零钱。你愿意和我一起数吗？”
“当……当然。”
在布鲁克林的街角，一间普通的小杂货铺里，有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小少年，围着一堆硬币在兴致勃勃地数着零钱。
“你居然有神奇四侠的全套漫画，那真是太棒了。”
“当然，”Bucky像只骄傲地小鹿，扬起头露出优美的脖颈，“那是我帮隔壁Kim先生修了半年草坪赚来的零花钱买的。从不外借，但是Steve你除外。”
“谢谢，Bucky。”
“别这么客气，pal。当然了，书也不是白借的，我想吃Rogers夫人做的苹果派。那真是太美味了。”
“妈妈听你这么说，会很高兴的。”
Steve羞涩地挠了挠金发，脸蛋被牛奶的热气熏的粉扑扑的，衬得眉骨下海蓝色的眼睛愈发深邃迷人。显然，眼前这位瘦小的金发甜心，迷得布鲁克林小王子看直了眼。
“Oh，jerk！别在数钱的时候和我聊天！我刚才数到哪儿了？78？还是79？”
Bucky收回着迷的目光，故作懊恼地样子把Steve数好的硬币全部弄乱。
“Punk!我已经数到384美分了！”
“没关系，我们重新再数一遍。”
Bucky和Steve又从头开始数起了硬币。
就这样，Steve每天都会带着一大罐零钱来Barnes家的小杂货铺买鸡蛋。然后两人会端着两杯热可可或者是热牛奶，有时还有些可口的小点心或者Rogers夫人做的苹果派，坐在窗边的小桌上数钱聊天。
那罐零钱在Bucky和Steve的手中换来换去。有时，是Steve付给Bucky鸡蛋的钱。有时，是Bucky找给Steve的零钱。两人为了一美元的鸡蛋，乐此不疲地数着一整罐一美分的硬币。
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，Steve来杂货铺买鸡蛋时，意外地遇见了Barnes先生。
“你好，Barnes先生。请问Bucky不在吗？”
“Bucky和他妈妈去农场看外婆了，明天就回。你找他有急事吗？Steve。”
Steve涨红着脸，摇了摇头。
“先生，我是来买鸡蛋的。”
“什么？”Barnes先生惊讶又好笑地看着Steve，仿佛对方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。
“我是来买鸡蛋的，先生。”Steve以为Barnes先生没听清，又礼貌地重复了一遍。
“可是，Steve，我们家是杂货铺，不卖鸡蛋。”Barnes先生笑着解释，“等等!”他猛地一拍脑袋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，“我知道最近家里为什么总是没有鸡蛋了，这个臭小子。”
Steve有些欣喜若狂，有些不安迷茫。
Barnes先生说杂货铺不卖鸡蛋，但他却连续从Bucky那买了三个月。是自己理解的那样吗？Steve心脏激动得怦怦乱跳。他小心翼翼地从书桌抽屉中取出一本厚厚的画册放在桌上。画册边角有些轻微磨损，看得出虽然使用频繁，但主人却相当爱惜。Steve决定明天带着它去见Bucky，那个世界上最甜蜜的小孩。
第二天Steve准备出门的时候，Rogers夫人喊住了他。
“Steve，你又去买鸡蛋吗？我说过家里的鸡蛋已经多得三个月都吃不完了。”
“Sorry,mom.”
Steve愧疚地垂下了金色的脑袋，像只战败的小狮子。
“孩子，我并不是责怪你。只是你从小就不爱吃鸡蛋。”
Rogers夫人怜爱地摸了摸Steve的金发。
“不，妈妈，现在我爱上鸡蛋了。”
Steve坚定地抬起头，对上Rogers夫人慈爱的目光。
“那么，去吧，带着刚出炉的苹果派去买你爱的鸡蛋。”
Rogers夫人鼓励似地抱了抱儿子，微笑着送他出门。
下午五点，Steve准时出现在了小杂货铺。同时，他看见了Bucky熟悉的笑脸。
“今天也买鸡蛋吗，Steve？”
“我想杂货铺不卖鸡蛋，不是吗？”Steve微笑着反问。
Bucky的笑脸顿时僵住了，肩膀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地紧绷起来，毛茸茸的小脑袋却耷拉在一侧，不敢直视Steve的眼睛。
Steve看着眼前受惊的鹿仔有些于心不忍。
“没有鸡蛋也没关系，我还是带了一百张一美分的零钱和刚出炉的苹果派。Bucky，要和我一起数吗？”
Bucky鼓起勇气抬起小脑袋，不料眼前却是Steve递过来的一本厚厚的速写本。Bucky不明所以，但还是习惯性地接过Steve递的东西。并在Steve眼神的鼓励下，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沉甸甸的画册。
画册的每一页都夹着一张一美分的纸币，每一页都描绘着Bucky的模样。有和Steve打闹嬉笑时高兴的样子，有独自坐在窗边读书安静的样子，有埋头专心数零钱认真的样子，有喝完牛奶后不自觉舔舐嘴唇的样子，有趴在桌上小憩安睡的样子。还有Bucky自己都没见过的样子。但Steve都记得，一一画了下来。
“我每天都往画册里夹一张一美分，画一张你的模样，想集齐一美元的时候再向你表白。而今天是我们相遇的第一百天。所以，现在我在这里。带着画了一百个你的画册，还有一百张一美分的纸币。Bucky，你愿意陪我一起数数吗？”
“Jerk！你知道吗，杂货铺买不到一美元的鸡蛋！”
“Punk！我知道，从一开始。”
Fin.